王健林的滑鐵盧：萬達總資產(chǎn)縮水大半

【王健林的滑鐵盧】據(jù)虎嗅網(wǎng)，萬達總資產(chǎn)也已經(jīng)從頂峰時期的八千個小目標，縮水大半。人們?nèi)耘f瘋狂涌向萬達廣場、萬達城和萬達度假區(qū)，但這些資產(chǎn)與中國前首富沒多少關(guān)系了。

2015年11月，總理出席完東亞合作領導人會議后，從吉隆坡坐了兩個小時車，專程趕到這里參觀。

七次下西洋，鄭和五過馬六甲。他率領當時世界最強大的艦隊，幫蘇丹王朝修城墻驅(qū)海盜逐列強。馬來西亞這個一衣帶水的鄰邦，于是六百年前就成了中國人民的老朋友。

總理后來將鄭和在馬六甲做的事總結(jié)成：有所為，有所不為。中華民族不稱霸不擴張，只希望能為友邦國家的城市建設添磚加瓦。

總理回國的38天后，央企中鐵和馬來西亞一家公司組成聯(lián)營體，以196億元人民幣收購了吉隆坡地標大馬城60%股權(quán)。

大馬城位于吉隆坡市中心。之前是個廢棄20年的空軍機場，占地面積相當于5個天安門廣場，是全球首都唯一一塊大面積未開發(fā)的處女地。

全球第二大工程承包商中鐵看上的，當然不僅是幾百個小目標的地產(chǎn)生意。中國提出了一個野心勃勃的高鐵網(wǎng)絡計劃——從昆明經(jīng)泰國、至馬來西亞和新加坡。大馬城是這條高鐵網(wǎng)絡的神經(jīng)中樞。

大馬城也將是東南亞地區(qū)的交通樞紐。這里是吉隆坡通往新加坡的隆新高鐵起點站，隆新高鐵總投資超過1000億人民幣，項目將在明年年初招標。全球工程及鐵路運營商都虎視眈眈。

中鐵和日本東JR是兩大奪標熱門。中鐵占住了橋頭堡——大馬城，他們希望近水樓臺先得月，拿下這個東南亞規(guī)模最大的基礎設施項目。

志在必得的中鐵，在2017年5月3日迎來當頭棒喝。那天馬來西亞政府宣布，因中鐵的聯(lián)營公司IWHCREC沒有按時付款，收回大馬城項目。

世界五百強排第55名中鐵怎么可能196個小目標都給不起。這家央企當然否認馬來西亞政府的說法，要求繼續(xù)交易。中鐵甚至不愿接收中國人民老朋友的退款。

中鐵的努力是徒勞的。幾天后，馬來西亞就公布了新的意向開發(fā)商，報價幾乎是中鐵兩倍。

半路殺出來跟“一帶一路”主力部隊抬杠的開發(fā)商，也來自中國，名字叫萬達。

多年后，當王健林站在哈佛講堂發(fā)表《清華北大，不如膽子大》演講，面對會場里零星的噓聲，他也許會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馬來西亞總理納吉布的那個清晨。

那時他已從中國首富的寶座跌落多年。自他之后，再沒什么人敢去要這個首富頭銜。土豪們瘋狂給胡潤和福布斯打call，為的就是能在富豪榜上靠后一點。

萬達總資產(chǎn)也已經(jīng)從頂峰時期的八千個小目標，縮水大半。人們?nèi)耘f瘋狂涌向萬達廣場、萬達城和萬達度假區(qū)，但這些資產(chǎn)與中國前首富沒多少關(guān)系了。

資本和食客們貪戀著萬達的巨額回報，曾像潮水一樣向王健林涌來。如今宴席散場，他們也都雨打風吹去。

2017年11月底，就連和老王一起打下萬達帝國江山的兩位國之重臣，萬達集團董事尹海和萬達商業(yè)地產(chǎn)副總裁陳平，都離開萬達了。

前首富終于實現(xiàn)多年前口口聲聲的輕資產(chǎn)目標，落了個茫茫大地真干凈。

到頭來，老王的核心資產(chǎn)也許就剩下那幾本著書立說的暢銷書。當然，他口述的萬達大事記和我們的歷史教科書一樣，有的地方彰明較著，有的地方則語焉不詳。

從1989年下海到2017年下半年遭遇重大轉(zhuǎn)折，二十八年發(fā)展史里，老王的萬達有兩大未解之謎。

第一是，萬達高速發(fā)展過程中，老王為什么曾這么有錢？

1990年，四川小伙王健林還沒有滿嘴一個億的小目標。他的人生終極目標，就是能有一棟像樣的寫字樓。

那年他和四個朋友去香港，被資本主義社會的燈紅酒綠亮瞎了眼，覺得香港太美好了，什么糟粕都有。

他住在尖沙咀的君悅酒店。從11樓的平臺望出去，能看到游泳池、海景和燈火輝煌的維多利亞港。王健林隨便指著一棟樓跟朋友說：

“人這一輩子就是應該有這么一棟樓，否則白混了呀。”

朋友一盆冷水潑過來：小王，你就安靜地做白日夢吧。

那年小王還是個36歲的油膩壯年男。腦子里是夢，眼睛里是光。一年前，大連西崗區(qū)辦公室副主任的他辭職，接手了大連西崗房屋開發(fā)公司——這是萬達的前身。

小王的人生并非一帆風順，但被野心驅(qū)動的他總能逢兇化吉。他做過森林工人，栽過樹也燒過碳；他做過軍人，身材雖瘦小，但努力拼搏不放過命運拋來的每一個機會；最終被推薦到大連陸軍學院學習，在那里他開始體現(xiàn)出喜歡挑戰(zhàn)規(guī)則的性格來。

一貫大膽的他，希望能自己扼住命運的喉嚨。西崗房屋開發(fā)公司是區(qū)屬國企，剛成立沒多久，老總就出事了，負債幾百萬。小王接手后，借用自己老戰(zhàn)友的開發(fā)指標，從一位在銀行支行做行長的老戰(zhàn)友里拿到貸款，做了一個棚戶區(qū)改造項目，完成第一桶金。

1994年，小王就實現(xiàn)了自己四年前在香港立下的終極目標，在大連有了那么一棟自己的寫字樓。緊接著，他又有了自己的酒店、商場、度假區(qū)……憑著對財富的冒險追求，及對政治邊界的把握，他迅速成為中國的頂級富豪。他一揮手，幾百個小目標的投資就飛向全球各個角落，仿佛銀行是他家開的一樣。

關(guān)于他背后有誰的傳言，也開始滿天飛。

有人說小王有個有背景的爹。傳言他父親王義全擔任過西藏自治區(qū)的高級干部。不過真實情況是，王義全只是四川大金縣森林工業(yè)局的副局長，一個副處級干部。

還有人說小王的老婆來頭很大。林寧其父做過大連一家保險公司的領導。但小王在西崗區(qū)政府辦公室做副主任時，小林也就是西崗區(qū)體委工作人員，沒有傳言的那么神秘。

但就像徐明當年對待自己是某位中央領導女婿的謠言一樣，聰明的小王從不承認或否認這些傳言。這種放任的做法，加劇了外界對其擁有顯赫家世的錯覺，讓一股神秘感貫穿著萬達商業(yè)帝國發(fā)展的全程。

這股神秘感在萬達商業(yè)地產(chǎn)2014年香港上市后達到了極致。公眾從招股書發(fā)現(xiàn)，這家公司的124個股東里，藏著諸多不可描述之人。

那時候，小王已經(jīng)練級成老王。他開始頻頻出海，張口就是要把“中國文化輸出到全球”，整個把自己包裝成國家意志的象征。

給國家輸出文化，輪得著一個地產(chǎn)商嗎？入戲太深，你就再也找不回自己。首富想用自己的資本扭轉(zhuǎn)企業(yè)對政府談判的弱勢局面。這一招面對急于求成的地市級官員能夠奏效，但面對食物鏈更高一級時，無異于玩火自焚。

這位2016年胡潤榜上有2000億身家的首富，忘了自己也就是穿了個“皇帝的新裝”，兜里的錢其實都是向政府主管的銀行借來的。用他自己在公司年終會上毫不掩飾的話來說：

“萬達玩的是空手道，一分錢不出就能掙錢?！?/p>

頭腦發(fā)熱的他還吹噓：

“萬達進入的行業(yè)，無論國企央企，都沒機會做老大?！?/p>

最后給老王致命一擊，正是央企。

2017年上半年，老王還屹立在人生巔峰。

那時他是中國首富。他有200個多萬達廣場、十幾個萬達城、80家五星酒店、全球1300家影院、兩家美國電影公司、一家英國游艇公司、上千幅名畫……每個月還有無數(shù)瘋狂涌向萬達總部的地方官員和各國元首。眾星環(huán)繞的他，如明朝首富沈萬三一樣，影響力早就超過了一個商人的范疇。

2016年萬達集團資產(chǎn)是8000個小目標。首富躇躊滿志，要在2017年做到9000個小目標。他給自己還定了一個“2211”終極目標：

到2020年，萬達資產(chǎn)達到2000億美元,市值達到2000億美元,收入1000億美元,凈利潤達到100億美元。

那時把萬達做成真正的世界一流跨國企業(yè)，他也將年屆古稀，大概也到了榮耀的退休時刻。所以在職業(yè)生涯最后階段的老王，一直在強調(diào)速度，萬達必須再快一點，必須要快。那時他離自己的終極目標，也只有0.01公分的距離。

但一切到了6月份戛然而止。中國銀監(jiān)會突然把矛頭指向萬達——排查授信風險，6個境外項目融資遭嚴格管控。

二十八年專注空手道的首富，現(xiàn)金流顯然斷了?？帐值蕾嶅X，一直都是來得快，去的更快?？刺斐燥埖闹袊康禺a(chǎn)業(yè)，太容易遇到黑天鵝事件或者灰犀牛什么的。

后來發(fā)生的事兒大家都知道了。用孫宏斌的話來講，王健林“壯士斷腕”——把13個萬達城、70多家酒店打包甩給了孫宏斌和李思廉，把一堆萬達廣場甩給了朱孟依，把長白山度假區(qū)甩給了孫喜雙。

賣掉6000萬平米的土地儲備后，萬達的土地儲備只有1000多萬平米了。這點土地儲備還不如一些激進的福建小房企，如正榮、禹洲。

這就到了萬達第二個未解之謎——王健林在2017年遭遇了什么滑鐵盧。

王健林含辛茹苦打拼二十八年。每天五點起床去北京萬達廣場的辦公室，晚上十二點回到嘉里中心的家里。

這兩年他還放棄了所有休息時間來學習新趨勢。在你們29歲的老公思聰夜店撩妹的時候，這個63歲的老人把所有時間都拿來學習。

到頭來，二十八年功名與財富都化為塵土，一夜回到解放前。

被銀監(jiān)會封殺后，據(jù)說王健林跟身邊朋友是做過反思的。